“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一群以富家子弟栾思光和开明地主白祉丰为首的山东人,毁家纾难,自发地举起义愤大旗,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抗日斗争。他们中有中共地下党员、东北军军官、农民、土匪、大刀会会员、长工、丫鬟、铁匠、猎户、和尚、尼姑,身份不同,性格各异,在辽北这块曾为满清皇家猎场的土地上,上演了一场抗击侵略、抵御外辱的惨烈而悲壮的人间活剧。短短两年,五六千人只剩二三百人,主要领导者除一人幸存,其余全部壮烈牺牲。《白雪英雄祭(上下)》作者魏然森以深情的笔触,展现了山东人的英勇、智慧、无畏和强烈的爱国热情与民族自尊心,深层次地挖掘了在国破家亡的大灾难、大浩劫众人性的坚韧、复杂、多变;以力透纸背的真实,呈现了鲜为人知的历史内幕;《白雪英雄祭(上下)》以独特鲜活的故事情节,营造了震撼人心的艺术世界。
魏然森编著的《白雪英雄祭(上下)》为长篇小说。故事发生在1931年至1933年间的辽北。“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富家子弟栾思光(潍坊人)聚集当地各阶层人士,形成了一支强大的抗日力量。因为日伪的围剿,抗日力量不断被削弱。孙明臣为了掩护栾思光而牺牲,临死之前说出了自己是中共地下党员的秘密,并请求栾思光加入能给灾难深重的中国带来希望的中共。栾思光含泪答应,然后...
魏然森,一九六六年农历八月二十日生于山东省沂水县。曾在沈阳军区某部服役十三年。一九九六年毕业子辽宁文学院,一九九八年从部队转业回故乡从事专业创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临沂市作家协会秘书长、国家二级作家。著有长篇小说《浮尘》、《白妖》、《四门洞》、《红尘客梦》;散文集《寂寞一座山》、《在你的目光里》,以及根据本人同名小说改编的二十集电视连续剧《激情燃烧的乡村》等作品近二百万字。
卷一 1 公元1931年9月10日,农历辛未年七月二十八日,在北平担任国民革命军陆海空三军副总司令张学良警卫副官的我舅姥爷,也就是我大奶奶的同胞哥哥栾思光,迎来了他军旅生涯中的又一个重大喜讯:他的上校军衔上报到南京中央军政部被批下来了。
这一天,我舅姥爷的家乡辽北到处都是即将泛红的高粱,农人们正在察颜观色,预备着再有十天半月就开镰收割。
一直笃信喝高粱酒即是补血、天天喝顿顿喝便可延年益寿的我舅姥爷的爷爷栾清池,坐在栾家城堡似的大院里,捋着雪白的山羊胡,就着咸鸭蛋和葱白蘸酱,喝着自家作坊酿制的高粱烧,忽而盘算着拥有三千垧良田的栾家今年能见多少收成,收成之后如何防范胡子抢掠;忽而想念远在北平的长子长孙,想着秋收之后,他们又该回来看望他和老太婆了;忽而琢磨趁着自己还能走得动,一年半载之内回山东沂水栾家疃看一看,因为他自十二岁跟随父亲从那个三面环山的村庄来到辽北,至今过去了整整七十年,再不抓紧回去看一眼,不定啥时候自己两腿一蹬,也就只能带着遗憾入土了。
在北平建造了上百套四合院从事房产生意的我舅姥爷的父亲栾道阔,于豆腐池子胡同的家里设宴请来各方好友为儿子庆贺晋衔。
酒宴刚刚开始,东北边防司令长官公署副官处副处长李济川从沈阳来了。他是先去协和医院面见了正在住院治病的张学良后,听说我舅姥爷刚刚获批上校军衔而登门表示祝贺的。
但是,李济川带给我舅姥爷的却不是好友相逢的兴奋,而是家乡即将遭受倭贼吞噬的忧虑。
喝罢酒,二人在书房密谈。李济川告诉我舅姥爷,日本关东军很可能马上就对我们动手了。因为在短短的几十天里,他们不仅在东北各地进行了多次规模不等的军事演习,还往日本租界内大量增加了兵力和大口径钢炮之类的重武器。日本关东军总司令本庄繁更是到处视察,鼓舞士气,所到之处日军一片欢呼,气焰十分嚣张。而他此次来北平,就是代表正在老家锦州为父亲治丧的辅帅张作相,向张副司令请示如果小鬼子真动手我们怎么应对的。
可张副司令的答复让他大惑不解。张副司令说:“此前辅帅已多次来电告知形势。我的态度很明确,一切以大局为重,日军若有犯我之举,即依中央之意,避免与其正面冲突,尽量通过外交途径和平解决。实在不行,军政各部就往锦州撤退,暂把沈阳让给日军……” 送走了李济川,我舅姥爷把所获信息告诉了父亲。虽然父子二人对日本关东军的种种异动早有耳闻,也曾预计战争迟早爆发,但是李济川的信息还是加重了他们的忧虑和不安。
坐在客厅里的栾道阔端起宜兴茶盏象征性地呷一口儿媳井玉仙用上等铁观音冲泡的茶水,叹口气对我舅姥爷说:“看来,东北不会再有安稳日子过了,栾家从山东搬到辽北苦心经营了近百年的大好基业只怕就要毁于一旦了。这可怎么办呢?” 我舅姥爷说:“除了武装保卫没别的办法。真到了小鬼子动手的那一天,少帅和老蒋不敢抗击我就辞职回家拉队伍跟小鬼子干去!就算把万贯家财都换成子弹打鬼子,也不能把一文钱一寸土白白让给鬼子!” 栾道阔摇摇头说:“这不是办法,国家不抵抗,单凭我们,岂不以卵击石?打鬼子不只用枪子儿,还得用命啊。我们能有多少命用来打鬼子呢?万贯家财与命比起来,毕竟命更值钱啊。再说,少帅很赏识你,你又刚刚升了军衔,前途不可限量。如果回家跟小鬼子拼命,只怕一切都会断送掉的。”在他眼里,二十二岁的儿子毕竟太年轻了,说话不走大脑,只凭义气。
我舅姥爷说:“那你说怎么办,爹?总不能让栾家一百多号人为了保全身家性命举手投降吧?人活着有时候活的不是命,是骨气啊,爹!” 栾道阔便把音调提高了,说:“我还不知道人活着有时活的是骨气吗?我们老栾家从山东一路闯荡到东北,一直为了骨气活着!前八辈后八辈也不会出那种为了保全身家性命投降异族邪类的人!但是,如果张小六子不抵抗,老蒋不出手,我们也不能傻乎乎地跟小鬼子硬拼,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我舅姥爷便感觉父亲的内心有一种矛盾情感在碰撞,于是说:“能有万全之策那是最好了。你老人家想一个吧,想好了不只我们老栾家可以用,少帅和老蒋也可以用,整个国家都可以用。眼下的中国是多么需要一个万全之策啊!” 栾道阔抬眼看看儿子,竟不知如何应对好了。
这天晚上,栾道阔一夜未眠。他真想从自己用了四十多年的大脑里硬生生地掏出个万全之策交给儿子,却是掏得头疼欲裂也没掏出来。天要亮时他的头不疼了,心口却又痛得如同针扎。他喊老伴下炕给他整点热水暖一暖,却是一张嘴哇地吐出了一口热得烫人的血…… 我舅姥爷把父亲送进了协和医院。此后,栾道阔连续数日吃药打针,病情虽有好转,可身体极度虚弱,去趟厕所也需要有人搀扶。对于万全之策的事,他提也没有精神提了。
这个时候,沈阳方面传来消息,小鬼子动手了!小鬼子真的动手了…… 2 小鬼子动手之后不几日,辽北的高粱红了,红得跟血一样。
大地上刮着干涩的风,风中裹挟着远远近近的枪声、炮声和死人的味道以及无数双惊恐不安的眼睛在山川河流与森林间穿梭,让应该充满希望的秋天充满了绝望,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但是不管怎么样,无数庄稼人还是开始了匆匆忙忙而又提心吊胆的收割。大户人家除了长工,还雇了许多从山东来的跑腿子给他们抢收。为了赶时间,他们用马车拉着饭菜往地里送,一天早午送两顿。为了让长短工们不吝力气多干活,多数人家不惜烙大饼蒸豆包,外加猪肉酸菜炖粉条。
晚上这顿在家吃还要荤的素的香的辣的十大碗,红红的高粱酒管够喝。
开原县八棵树镇三道梁子村的老白家除了杀猪还宰了一头拉不动磨的老驴,中午给长短工们蒸驴肉大包子,晚上给长短工们烙驴肉馅饼。这还不算,还请了八棵树一对唱二人转的年轻夫妻,每天晚上让长短工们吃饱喝足后听上几段荤得不能再荤的二人转消消食再睡觉。
老自家的当家人白祉丰总能做些别的财主做不出来的大气事。今年除了杀驴和请人唱二人转,他还做了一件更特别的事,那就是让村里那些吃不饱饭的穷人到他家地里白收庄稼。
这一举动发生在开镰后的第三天清晨。天刚刚蒙蒙亮,长短工们每人喝上一碗白家女人做的油茶面垫垫肚子,在打头的带领下坐上马车到地里干活去了。白祉丰便在干儿子白二虎的陪同下走出家门,敲着锣满村里吆喝:“各位老少爷们听着!小日本子把咱们的沈阳城占领了,人头满大街都是,血流成河都可以行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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