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试卷上的作家”系列丛书中的一本, 选取试卷里“热点作家”的代表作, 囊括入选中高考语文试卷的经典作品、增补试卷作家的其他经典作品, 同时涵盖历年中高考真题、模拟题中出现的热点作家的精选作品。本书收录了辛茜的《丁香般的人生》《留给鸟儿吃》《美妙的生命》《草湖》《荒野上的青稞》《心中的仪式》《三月的巴塘》《牧归》等众多优秀、经典散文。每篇文章都有名师赏析或点评, 能帮助高中学生更好地理解和提高阅读、写作能力。
夏天过去,秋天临近,有多少人会在意枸杞的花,会在乎枸杞的果,在高原干燥、寒冷、缺氧环境中的感受。
踏进柴达木盆地,车窗外是望不到尽头的戈壁沙丘。有几蓬骆驼草、黑刺、沙柳已很难得,如果再见到离公路百米远的野生枸杞林,那就是你的福气了。
一直很想知道,野生枸杞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在这贫瘠荒凉的土地上生了根,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抑或这里本来就是她的故乡。
枸杞花很小,开在四五月,色淡、味薄;没有群芳争艳中的娇媚,也无煌煌夺目之姿,只在荒凉、干燥的高原,静默独语,为戈壁沙丘萧瑟的春天增添一抹清新的颜色,为秋天红色的果实积蓄足够的能量。不管冬天的雪有多么残酷,不管秋天的风有多么狰狞,每当春风吹来,她总会挺起脊梁,开出紫色的碎花,就像进入柴达木的 每一位拓荒者。
40 年前,车过柴达木,当年的汽车兵,现在的著名军旅作家王宗仁,头顶毒日头,口干舌燥。在戈壁滩跑了一天的车,水壶里的 水早就干了。
快到大柴旦了,车队的战友们都睁大眼睛,翘首期盼,盼望有奇迹发生。远处,出现了几株枸杞,这是王老师和战友们离开敦煌以来,遇到的唯一一点绿色,居然还有几枚红色的小果挂在枝头,馋得人直流口水。停下车。战友们围坐在枸杞旁,也不摘,也不吃,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欣赏,谁也不敢打破宁静,擅自摘取。
这时,留着一脸大胡子的蒙古族老人照日格巴图,骑着骆驼站在王老师和他的战友面前。
他细细地打量着尘土遮面的兵娃子,直截了当地说:“孩子们,你们一定是渴坏了吧!没关系,有你们喝的水!”说着就随手拿出一个小巧的铲子,在枸杞旁的沙地上挖起来。
很快,一个脸盆大小的坑就挖好了。“等着吧!一会儿神仙就会给你们端来一盆水!”他的话风趣幽默,战友们却蒙在鼓里。
但是,奇迹真的发生了,脸盆似的坑里,渗出了水,只是渗得很慢,很慢。又过了一会儿,沙土渐渐发潮,半小时后,坑里差不多聚了半碗水。水很清、很干净。老人说:“再等等,会有更多的水让你们滋润喉咙。”
原来,这地下有泉,因常年不断渗水,才使这片戈壁滩不再干枯,才让这几棵枸杞扎下了根,开出了花,结出了果。水是戈壁的命,有水就能生草,就能开花,就能养活枸杞,救活一个路过沙漠的人。老人恳切地望着王老师和他的战友:“这片戈壁滩上就剩下这几棵枸杞苗了,不容易啊!你们千万别摘,伤不得啊!”
一只灰褐色的鸟儿,尾巴一撅一撅地在鸣叫。王老师见了,问照日格巴图老人:“鸟儿会吃掉这些红红的枸杞果吗?”老人说:“会的,会的!戈壁滩上的鸟儿,生命脆弱,就让它们吃吧!再说,它们是天然的播种机,是戈壁滩春天的使者。”他神秘地笑笑:“鸟儿啄果子时落下的种子,或者没有嚼烂便吞下的种子,会随着粪便排出来,遇到水,便会发芽,便会生长,这里的枸杞就是这样长大的。”
听了这个故事,战友们都不说话了。阳光猛烈,无一丝风吹过,强烈的紫外线灼烤下,那不甚鲜嫩的绿叶间露出的红枸杞,正一动不动地瞧着几个青藏线上的兵。谁不喜欢戈壁滩上的红枸杞,谁不珍惜戈壁滩上的枸杞树呢?谁种谁收,鸟儿撒下种子,就该让鸟儿享受果实。鸟儿吃过了,又会在这片茫茫戈壁滩上播种育籽。如此循环往复,生命才会延续,有如此无限而永恒的期待,这个世界才
会这般美好。
那天,烈日炎炎。王老师和他的战友们,每一个人只从坑里舀了半杯水,聊以解渴、解乏、解饥,却没有一个人摘下一颗红枸杞。
留给鸟儿吧,鸟儿是戈壁滩的希望,春天的希望。
我与王宗仁老师曾一起去青海湖、格尔木、柴达木盆地,一起上昆仑山,在楚玛尔河边,在西大滩、五道梁讲故事,看野花、野草。他知道我在写青海高原的野花,特意打电话嘱咐我:“你一定要把枸杞花写上,不要忘了提醒人们,留一些枸杞给鸟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