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为对上个世纪末的文史哲领域的泰斗级人物的深度访谈特写。作者在上世纪末选取了30位文学、历史、哲学、艺术等领域的文化老人进行采访,并于近期对照旧文进行生发、钩沉,或做史料性补充,或做延宕性生发,在二三十年的时间跨度上再次对这些闪耀的群星进行历史现场式呈现,具有重要的人文价值。作者自述其为“文字上的感恩之旅”,“感恩老先生们在他们人生的晚秋予我以早春的和煦”,此亦为该书的出版价值之所在。这些渐行渐远的大师背影,仍然可以滋养新一代学人和读者。
1.作者捡拾旧事,以第一视角的所见所闻,为已经陨落或已至晚年的,“寂寞而伟大”的近现代各界名人造像剪影,或可使大众能瞥见时代风骨之一斑,并为世人留下珍贵的人文资料。
2.图书设计精美简约,用纸考究,工艺复杂,书名为启功先生题签,有极高的欣赏和收藏价值。
3.书中配有所写人物的早年及晚近照片,其中一部分为作者吴霖亲自拍摄,并初次公开,具有十分重要的资料价值。
后记
侧影依稀,余音犹在
一九九三年暮春,我有棠棣之殇,回到北京时,已是当年的初夏。我期望在本职工作之外,叠加更多的工作以消解郁积的苦痛。所以计划为当时寂寞已久的文化老人们写一组文字速写。之所以是“速写”,是因为在时间安排上只能是本职以外的见缝插针。记得自我定下的写作要求是三个“一点”,即“有一点新闻,有一点文笔,有一点抒情”。采访对象的选择,一般是各自领域的泰斗人物,年龄在八十岁以上……写作伊始,我就希望这些文字将来能结集,书名叫《歌泣人生》。
这个书名,记得当年对几位老先生说过,也得到过肯定。当然也有例外。有一天,我在北师大小红楼里对启功先生坦白自己的设想,没想到当即遭到了启先生的“坚决”反对。他很不喜欢那个“泣”字,并佯装生气对我说:“就你高兴了,让我们哭,不干!”正当我略有沮丧之际,没想到启先生走到写字桌前,对我说:“我帮你起一个。”说着提笔就写,写的第一个,就是“歌啸余音”。让我意外的是,启先生竟然一连写了四个书名,其中就有“学林侧影”。他还很仔细地在每个书名下盖上了“启功题签”的小印。
我虽然感谢启先生的不期之赐,但对“歌泣人生”书名仍然念念不忘。记得曾向端木蕻良先生请教,他听闻后连声称好,但同时觉得“学林侧影”也很不错。因此,他干脆主动用毛笔为我题写了并排的两个书名“歌泣人生,学林侧影”。
令我惭愧并尴尬的是,虽然《歌啸余音》早已在二〇〇二年出版,但书中的内容并不是那些原先设想的文字。甚至因为诸事芜杂,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渐渐淡忘和疏忽了那些曾经很是用心的文字,也几乎忘了当年的初心。屈指一算,如今,距离当年的写作,已然过去了二十多年!以现在书中最早的文字写于一九八九年起算,前后文字的跨越,达到了整整三十年!我曾访问过的老先生们,大约除了人瑞郑敏先生,都驾鹤西去了吧?
今天,我很愿意将我这一组写文化人的老文字,以“学林侧影”为名出版。这本书的结集,于我,是一次文字上的感恩之旅。感恩老先生们在他们人生的晚秋予我以早春的和煦,当然,也感恩启功先生的赐名。希望自己和我的朋友们,都能记得那些渐行渐远的背影……
本书在写作上采取叠加的方式:保留多年前的原文,又加入新写的“补记”,甚至“又记”。这种时空交错,既能保存、还原当年的采访现场,也可以加入经过多年沉淀的思考。当年,我曾发愿写一百位文化老人,虽然由于匆匆南还,戛然中止,但也早已写了过半。限于篇幅,本书仅收入三十篇,大约是所有篇章的三分之一。其他的,或许将来有机会继续完成。虽然我自己也已进入人生的初秋,但未来仍是可以期待的。
当年的一切,于我都历历在目。那时,我上班的地点在中南海西门的府右街,租住的房子在海淀学院路的北端北林大的后门。每天,我骑着永久牌自行车,奔波于四九城内外,乐此而不疲。每每访问过那些学科不同、个性迥异的老先生,我都喻之为“灵魂的沐浴”。
这些寂寞而伟大的人物,大多数都在新千年来临之际纷纷陨落。面对“星沉海底当窗现”,我固然心戚戚矣,十分悲凉;但是,又因得以“雨过河源隔座看”,而感到幸甚至哉。噫,予小子何德,能在这些老先生的人生夕照中,耳食他们“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豪迈,也瞥见他们“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淡然。
伍叔傥先生曾任教于上海圣约翰大学,那个大学早已云流雨散多年,但校园仍在,是我的母校。伍叔傥一生写古风四千余首,律、绝甚少,词更是屈指可数。在圣约翰时期,他曾写过一首《更漏子》,下阕是:“楼高风紧落帆迟,望水望春成久立。怀人怀旧,费多时,落花知。”
诚如斯言,“怀人怀旧,费多时,落花知”!今天,如果这本书的读者能通过我笨拙但真诚的散乱文字,了解老先生们生活中的点滴,遥望到他们已然走远的蹒跚身影,余愿足矣,欣慰弥满……
吴 霖
二〇一九年十一月六日于上海香花桥畔种豆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