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解观象是《北京日报》文化新闻版在2009年重点推出并认真经营的一个文化时评类栏目,每周五在《北京日报》13版右上固定位置刊出。该栏目由解玺璋一人执笔,自2009年2月6日首次刊登,至2011年12月31日,共刊登近150期,本书收纳期间文章近80篇。经过一年的经营,该栏目已经称为《北京日报》文娱新闻版的重要品牌,在京城文化界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成为文化界很多人每周必读的专栏,每当人们热议一件事的时候,常常想要看看老解观象怎么说,其自身已经成为一种现象。
老解观象自刊出以来,一直坚持直言、说理、快捷、平实的风格,对新鲜的、热点的、为公众所关注的文化现象、热门人物、焦点话题、当红作品进行评说,发表意见,鲜明地表达主流媒体的观点和态度,在众说纷纭的舆论中有了我们自己的声音。
心里总有些话想说
解玺璋
年初参加副刊文丛的首发仪式,没想到会成为其中的一分子。这应该感谢李辉兄,给我这个机会,或为副刊文丛添一道不同的风景。
我和李辉兄都是老副刊,几十年一直和副刊打交道,对副刊文字可谓情有独钟。一张报纸是不是有情怀,有品位,有个性,看它的副刊,便一览无余。副刊文字是有灵性、有魅力、有意味的,五味俱全,千姿百态,各领风骚。我在其中独钟情于评论、杂文、小品文。《老解观象》(此栏目为《北京日报》专栏,
此次结集成书的文章发表于2009 年至2011 年之间) 现在是叫作时评了,其实也是一种杂文或小品文。
杂文是我最早找到感觉的文体。所谓找到感觉,有点像初恋,忽然喜欢上一个人,理由却不能说得很清楚,
只是喜欢而已。杂文于我,大约就是这样。那是1966 年夏天,我13
岁,读小学五年级。放暑假之前,学校已经组织学生批三家村。邓拓、吴晗、廖沫沙, 三家村中是一家,这两句童谣,当时流行得很广,
我现在还记得。不过,那时的我们,并不知道邓拓、吴晗、廖沫沙是些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只是跟着起哄、凑热闹而已。
不久,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竟得到了一本《燕山夜话》。这是一本薄薄的小书,署名马南邨。当时, 我还不知道马南邨就是邓拓的笔名,有很长时间, 我也不认识这个邨字,更没想到,多年后我也被分配到《北京晚报》,做了《五色土》副刊的一个编辑,
一度还负责《百家言》这个栏目,它的前身正是马南邨的《燕山夜话》。而《百家言》这个名字,还是马南邨邓拓的难友廖沫沙先生主张并题写的,想想也真是一种缘分。
不过,那时我已知道这是一本黑书,书中的很多文章,都是被点名批判过的。这是我第一次私尝禁果。现在我还隐约记得在路灯下悄悄读此书的情景。其中的微言大义固非我所能了解,能够引起我兴趣的,只是那些被作者用来说明道理的有趣的小故事。有一段时间,我热衷于摘抄古代笔记中的名人逸事和格言佳句,就是为写杂文积累材料,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我偏爱这种写法很多年,现在想来,用得不好,还是会有掉书袋之嫌,或给人累赘之感,不能畅所欲言。
渐渐地,我就被鲁迅杂文俘虏了,现在叫粉丝,其实是有点不问青红皂白,盲目崇拜。他的深刻是我所不懂的,而他的尖锐是我所喜欢的。那时还买不起《鲁迅全集》,有限的零花钱只能买单行本。记得那时最迷他居住上海期间写的杂文,虽不全懂,但文字间的嬉笑怒骂、冷嘲热讽,读来总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唯其如此,鲁迅杂文就成为我所模仿的对象。鲁迅的博大精深是学不来的,简便易学的倒是他的尖刻。那时我在工厂办一张厂报,有时写一些针砭时弊的小文章,就得罪了一些人。
改革开放了,越来越多的读书禁区被打开了,终于知道了鲁迅杂文并非杂文的唯一。我的豆腐块式的小言论杂谈、杂感、评论、小品开始在一些报刊上发表,
大约就是在这个时候。不久我进了《北京晚报》编辑部,
在《五色土》副刊编过许多栏目,其中一大一小两个言论栏目《百家言》和《一夕谈》,一度是由我负责编辑组稿的。那时,给晚报写稿的名家很多,特别是《百家言》,作者几乎全是各个领域的名家。编辑他们的文章是一种享受,也是难得的接受再教育的机会。我常说,虽然我没有机会读到博士,但我是很多老先生的私淑弟子。这是做副刊编辑最大的好处,只要你用心,你就能成为一个博学的杂家。这时,能够读到的书,渐渐地也多起来了,梁启超、陈独秀、林语堂、梁实秋、周作人、张恨水,乃至聂绀弩、金克木、张中行、曾彦修、李敖、龙应台、王小波等,每个人都是一座宝库,等着你去打开。想想那时真像是幸运的樵夫阿里巴巴,一声轻轻的呼唤芝麻,开门吧,顿时就被眼前的财宝惊呆了。当然,我们看到的不是金币,而是知识。知识使我的眼界开阔了,思路也拓宽了,明白了文章法无定法的道理,简单地模仿某个名家,已不能让我感到满足,我更愿意摸索一种符合本人个性的表达方式。
这件事说着容易做着难,光有一厢情愿的想法,恐怕于事无补,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造化。有时候造化弄人,不是人力可以偿其所愿的。我这么说似乎有宿命论之嫌,其实也不尽然。随着年齿渐长,我认识到,写得花团锦簇,或写出奇思妙语,未必就是好文章。事实上,文章的好坏,常常并不取决于,或不仅仅取决于修辞和技巧,还要看作者具有怎样的学识、见识、胆识和智识,融入怎样的人生感悟和体验。学识、见识、胆识和智识或许能从书本中得到启示,而人生感悟和体验,却只有靠自身的积累,才能获得。我所谓的造化,
就在其中,即时势所造而已。我们有幸遇到这样一个时代,仍处在李鸿章所说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当中;
或如唐德刚所言,仍未驶出历史的三峡。这几十年的时势,惊涛骇浪般的大转型,可以说,都让我们赶上了。我们在其中浪迹浮沉,也呛过几口水,也受过些磨难,
人生感悟和体验自不必说,我们更看到,社会风尚、人情冷暖、精神信仰的蜕变,所关乎世道人心者甚巨, 说到底,这都是时代对我们的恩赐。
我是个副刊编辑、报人,如果我说报纸是社会公器,
在我们这里,会让人觉得很可笑。但毕竟我们不能选择做沉默的大多数,能够发声,我们还是要发声的。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能为了明哲保身而免开尊口,
或者王顾左右而言他。杂文的写法可以千变万化,但针砭时弊、月旦人物的传统是不能变的,一旦丢失了这点精神,杂文的末日也就到了。我的《老解观象》延续了我在杂文写作中始终坚持的直言、说理、快捷、平实的作风,对新鲜的、热点的、为公众所关注的文
化现象、热门人物、焦点话题、当红作品进行评说,发表意见,不求惊天动地,但求润物无声。这次能有机会汇集成册,奉献给更多的读者,也为历史留下一份微薄的痕迹,深感幸甚。还望读者诸君不吝赐教。
丁酉立夏于望京二随堂
解玺璋祖籍山东,北京人氏,工人出身,恢复高考后就读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自1983年以来,一直供职于北京日报报业集团,曾在《北京晚报》的五色土副刊、书香专刊、文化导刊以及《北京曰报》文艺周刊担任编辑和主编多年,2004年10月至2008年初调同心出版社任常务副总编辑,现为高级编辑。《北京日报》"老解观象"专栏主笔。编报、编书近30年,闲暇时,喜欢舞文弄墨,对文艺评论、文化批评情有独钟,写过电影、戏剧、文学、电视剧评论干余篇,杂文、随笔数酉篇,文化批评专论数十篇,计有数百万字,曾获多种全国及,北京市新闻奖和文艺批评奖,有《喧嚣与寂寞》《中国妇女向后转》《雅俗》《速读中国现当代文学大师与名家丛书·张恨水卷》《京剧常识》等专著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