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为散文集,内容分为四辑:第一辑百花深处,第二辑心若琴弦,第三辑不尽乡愁,第四辑老街旧坊。作者红孩的家乡是北京东郊双桥农场,在那里通惠河与萧太后河穿境而过,其下游的交汇处就是著名的千里京杭大运河。通过对家乡历史的生动叙述,对家乡亲人的深情缅怀,表达了作者对家乡深切的感情。?
红孩,1967年生于北京,1984年开始从事文学创作,200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迄今已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评论300余万字,文艺评论获第22届中国新闻奖。出版有长篇小说《爱情脊背》,短篇小说集《城市的海绵》,散文集《阅读真实的年代》《东渡 东渡》,文艺随笔集《拍案文坛:红孩文艺随笔选》《理想的云朵有多高》,诗集《笛声从芦苇中吹来》,散文鉴赏集《铁凝散文精品赏析》等,主编有《零距离——名家笔下的灵性文字》、《中国散文大系?抒情卷》、《女人坊——中国当代著名女作家散文精品赏析》、《我zui喜爱的中国散文100篇》全国散文年选、《中国60年(1949—2009)抒情散文100篇》、《全国争鸣小说精选》年选等散文、小说书系。长期担任全国冰心散文奖、“漂母杯”全球华人母爱散文大赛等多项散文大赛主要负责人。现供职于中国文化报社,兼任致公党中央文化委员会委员、全国未成年人生态道德教育委员、中国散文学会常务副会长。
运河的桨声
京杭大运河是因南北通航南粮北运而得名的。(这有点像今天的南水北调。)在全长一千七百多公里的流水中,其拍打的浪花要惊醒沿途三十五个城市。此时,2014年12月11日下午5时,当我站在夕阳中的枚乘故里,望着眼前平静的运河,我不由得思绪万千,许多古今之事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是喝运河水长大的。我的家乡在北京的东郊双桥农场,这里1954年前曾归属通县,也就是现在的通州区。我考证过,我们所说的双桥,在通州北运河到北京东便门之间的通惠河上,其中靠东端有座桥曰八里桥,靠西端有座桥叫花园桥,在这两桥之间的两岸地区统称为双桥。众所周知,通惠河是连通京城与运河的重要河流,乃元朝水利专家郭守敬所建造。从通州的运河北关码头,到京城东便门,这一通惠河水路要经过五闸二坝。我所居住的双桥中间就有杨闸、花园闸和高碑店三个闸。传说过去的运粮漕船在经过五闸二坝时都要留下一定的粮食给驻守的官员,否则别想顺利通过。
运河沿线城市我是到过一些的。譬如沧州、德州、济宁、台儿庄、无锡、苏州、杭州等。从2009年起,我所兼职的中国散文学会与淮安市淮阴区共同开展“漂母杯”全球母爱散文征文活动,我便每年都要去淮阴颁奖。淮安是江南运河漕运的中心,其淮阴区码头镇更是古代漕运咽喉,治水重地。码头镇境内水网纵横,京杭大运河、淮沭新河、张福河、古黄河四河相汇,构成一片水乡泽国。洪泽湖大堤亦是起于码头镇,境内有惠济、通济、福兴三闸遗址,为码头烙上深深的运河文化记忆。
首届“漂母杯”散文大赛颁奖仪式就在码头镇的漂母祠前的广场上举行。当时,漂母祠景区还没有完全落成,偌大的漂母墓像小山一样,显得很突兀,也很肃穆。或许是已经多年没有来过这么多人,十里八村的乡亲从四下里云集漂母祠前,看着我们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他们似乎在问,你们这些人到漂母祠来干什么?
说实话,在来淮阴之前,我只知道一饭千金的典故,但并不知道韩信的恩人漂母——那个在淮阴城下终年以浣纱为生的老妇人就是淮阴人。当地的朋友告诉我,相传在秦汉时期,韩信少小家境贫寒,常遭他人欺辱,偶尔到城下钓鱼,以改善生活。某日,韩信又来钓鱼,饥饿难挨,险些昏倒在河里。这时,恰逢老妇人到河边浣纱,见状,她急忙把自己带来的粥让给韩信吃。韩信吃饱后,看着慈祥的老妇人,联想到一直以来被人欺辱的经历,暗自发誓,将来自己一旦混出个人样,一定要加倍报答这个像母亲般的老妇人。多年后,跟随刘邦打下江山的韩信被封为楚王,率领大军驻扎在合肥。想到自己当年的承诺,他于是派人带着千两黄金去淮阴寻找老妇人。可惜,此时的老妇人早已仙逝了。韩信闻听非常悲伤,遂命令十万将士,每人带一包黄土,赶赴淮阴,将黄土堆撒在漂母坟上。从此,人们开始记住了漂母。
立足传统,开展母爱主题教育,这也许在很多的党政官员的业绩中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淮阴区却坚持了下来,而且已经被越来越多的大众所接受。如今,在淮阴区城区还修建了母爱主题雕塑公园,看着那一尊尊根据母爱故事雕塑成的形态各异的雕像,你能不为之赞叹吗?
韩信是属于码头镇的,也是属于淮阴、淮安的,更是属于中国的。据说,国外有机构把世界上的军事家做了排行榜,韩信高居榜首。虽然我们尚不知他们的评比标准,但韩信在世界军事史上的地位是谁也动摇不了的。比这个排行榜更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是根据韩信的故事而形成的象棋以及京剧名段《萧何月下追韩信》。至于韩信的“胯下之辱”,更是人们卧薪尝胆、励志图强的典范。
码头镇的历史从秦朝开始历经两千二百多年,名人雅士众多。同样是在汉代,继韩信之后,还曾出现了汉赋的代表人物枚乘、枚皋父子。特别是枚乘的名作《七发》,首开汉赋之先河,同时开创了赋体文学中的“七体”。2010年夏季,我曾到四川的蓬安采风,那里是另一位汉赋大家司马相如的故里。对于汉赋,我没有具体的研究,但对于前人所创造的任何文体,我都是佩服之至的。记得在1995年,我在北京南郊的北普陀影视城游览,无意中碰到河南新乡的作家张心豪先生。晚上在席间,他即兴高声朗诵了他的几首赋文,我听后为之一震,发出这是多么讲究的词句的感慨。几天后,我专门采访了张先生,写出了《众里难寻一赋人》的专访。文章在《北京日报》发表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很多的古典文学爱好者、企业家、文化机构纷纷通过报社和我寻找张先生,有一家文化公司还专门为张先生成立了新赋文学研究院,每个月为张先生开三千元工资。张先生逢人便说,我是他的伯乐。最近几年,赋体文学盛行,很多城市、景区都不遗余力地请文人们写赋。我深知,当今用白话写赋是很艰难的,更对那些文白不分之赋感到尴尬,我真想请枚乘、司马相如先生出世,能在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来个说赋讲座,说不定比易中天、于丹还要火呢!
码头镇之所以以码头命名,想必与漕运有关。近些年,随着大运河申遗成功前后,许多以运河文化为着力点的机构、项目纷纷诞生。我所供职的中国文化报社也顺应这个潮流,成立了大运河文化研究院和大运河文化专刊,由我负责。平心而论,我虽出生在通惠河畔,又在通州居住八年,可要是真的说起运河来,还真的道不出个所以然。要说研究运河,写运河,有两个通州籍的作家不能回避,一个是刘绍棠先生,另一个是王梓夫先生。刘绍棠先生是神童,少年成名,蜚声海内外,一辈子写运河,被誉为大运河之子。王梓夫先生是绍棠先生的晚辈,在通州出生、工作,后来调到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担任编剧。人虽然到了京城,但心却一直在通州。他早些年的写作以乡土为主,后来在其他题材又多有尝试。退休之后,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写大运河上。我们相交二十年,彼此很了解,我总觉得他要继刘绍棠之后成为写运河的标志性作家,一定得有大部头作品。还好,我这种期待并没有等待太长时间,大约在2003年,王梓夫突然之间推出了六十余万字的长篇历史小说《漕运码头》,好评如潮,很快就获得了第二届曹雪芹长篇小说奖,且小说被改成了同名电视连续剧播出。王梓夫在接受采访时说,他为写这部书准备了将近二十年,他几乎走遍了大运河沿线所有的城市。我问他,到过淮安吗?王梓夫说,他多次到过淮安,写运河漕运史,淮安是无法逾越的。聊起码头古镇、河下古镇以及运河漕运博物馆,他说得头头是道。他还说,《漕运码头》只是他运河三部曲的第一部。
2014年11月28日,我带领一批作家到通州采风,专门到漕运码头公园进行了参观。站在运河的源头,凝望着燃灯佛塔,我的脑海不禁把我所去过的运河城市连接起来。霎时间,我的心潮起伏起来,美丽的大运河,千余年来,你承载了华夏子孙多少的艰难与困苦、富庶与繁荣啊!
我这次到码头镇,很想写一篇散文。尽管来之前,从省里到区里、镇里很多的朋友都希望我能为码头镇写点什么,可我始终不敢动笔。因为,通过几年我与淮安市、淮阴区以及码头镇人的联系与交往,我早已把这片土地看成是我的家乡。不是有那句话吗?近乡情怯,越是熟悉的越是充满感情的反而不好下笔。这天下午的三个小时,我又重新来到我多次到过的漂母祠、韩信故里、枚乘故里、御码头,不仅如此,我还参观了蝴蝶兰生产基地、金针菇生产基地,尤其令人不敢相信的是,我还看到了台湾农民创业园。请允许我在这里再次提到“漂母杯”散文大赛,经过我们多方的努力,这个母爱主题已经叫响祖国大陆,甚至走进我国台湾以及德国。我不知道这个台湾农民创业园的建成是否与“漂母杯”有关,不过我深信一点,海峡两岸的人民一定有一个共同的母亲,她的名字就叫中国!我还深信,运河的桨声将继续承载着历史的辉煌,伴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春潮,定会奏出世界的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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